「可是阿蛮,你知道吗?我没觉得你这样有什么不好。世事易变、人心难测,唯独你,人生次次相逢如同初见。你和我刚开始认识的,是一样的。洛阳的人待你不好,没关系,我们去燕州。我们不和他们玩。」
有温热的泪淌进他的脖颈。
我用力地点点头:「嗯!我们去燕州。」
阿蛮郡主要走了。
圣上特下诏令,请禁军护送,以示皇恩浩荡。
我殿中的侍女忙碌了三日,才把我的行李收拾得七七八八。已经到要出发的时候了,皇太孙殿下才姗姗来迟。他伫立廊边,久久未能开口。有什么由能够阻拦分离、阻挡一个人奔向更好的生活?
我抱着包裹,正急忙往外跑赶时间,根本没看到皇太孙殿下,倒是差点被门槛绊倒,人没摔着,怀中的包裹倒是散了一地,都是些零碎的东西。
皇太孙俯身帮我收拾,叮嘱我:「到了燕州,要自己照顾好自己,嬷嬷都让你带去了。高不高兴都要写信告诉我,不喜欢那里了,我就带你回来。」
声音平稳,却到底泄露了一丝颤音。
他捡起来的是一本册子,正是我从小写到大的记事册。
被风吹开的那一页,笔迹稚嫩,边缘发黄,年岁已久,上面写着什么呢——
「阿爹阿娘要去燕州了,我本来在收拾行李,皇太孙殿下却突然走过来,问我能不能多留几日,让我陪他看十五春夜游。我其实知道,他不喜欢这些热闹,他只是不想我走。他一个人在宫中,总是很害怕。我想了想,娘亲有爹爹陪,她不会害怕,那我就不去燕州,留下来陪殿下好了。」
殿下父亲早亡,幼年得封皇太孙,然而体弱性怯,不善交友。唯有阿蛮郡主,如她的名字一般,活泼骄蛮,时常陪着殿下。
这两年来,洛阳的人都笑我,只会跟着殿下,成日里有事没事,都爱跟着他。
没人知道,那年春夜同游,花市灯如昼,我曾许诺担忧被丢下的殿下。
——「殿下别怕,阿蛮会一直陪着你的。
——「一直是多久呢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