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慢一拍的思绪终于跟上了。
我想,原来我今天要等的人,是他。长广王,殷澈。
十五这晚的春夜游尤其热闹,无数花灯错落,又兼烟火漫天,实乃人间佳节。
我看着吐火圈的人目不转睛,一路和长广王吃过去,两个人的肚子都撑得滚圆。
期间猜灯谜的时候,我又不小心把人家的裙子烧着了个洞。
刚想道歉,却见那姑娘转过头来,正是之前在宫道骂过我的李相国独女。
我把头一扭,阿蛮讨厌她,不给她道歉。
她并非好相与的人,正准备发难,却看见我身后的长广王,他正笑得烂漫,拿着人家杂耍的火把扔着玩。洛阳城中,这几日谁不知道,洛阳城中来了个活神仙长广王,传闻手段狠辣,谁晓得是个二百五。谁撞上谁倒霉,得罪不得,还只能苦楚肚中咽。
李相国独女打了个激灵,只好作罢。
只是在我们转身之时,很小声地说了句:「癫公痴女。」被风吹散在人声鼎沸中,谁听得见?我和长广王刚走了两步。他突然伸出手,指着闹市中一隅寂静高台给我看。
周围的酒楼屋舍都挂着灯,热热闹闹的。但那处没有,高台楼阁,旧人已去,早已空置,落满了灰尘。
我看了有点不舒服。
「没有人给那里挂灯笼。」
长广王灯下回头,面上落下两弧阴影,他笑着说:「那我去挂,你也帮我一个忙。」
我安静地看着他。
长广王看我的眼神,并无怀念,并无遗憾,他只是说:「阿蛮,我只是想你再弹一次琴。」
我登上楼台,早有古琴安置好,宫灯悬挂后,废弃的整座楼台,正
如挂在洛阳不夜城中的一枚明珠。
我有很久很久,没有碰过琴了。总是学不会新的谱子,新的技法转瞬即忘,我失控时曾摔过琴,殿下说,我只是生了病。
那殿下,我的病什么时候能好呢?
我弹的是年少时阿母教我的曲子,清晰熟稔,当时我多聪明呢,只需听一遍就会弹了。很多年前在这里,我也弹过同样的曲目。
当灯笼被重新悬挂好,当古琴重新被上好弦,旧尘扫去,人们能够想起什么?